剛回到衡逸居，衣服還沒換下，孫沐就來稟報，雲陽王妃來訪。

“請沐陽和王妃去書房等我。”卷了卷衣袖，南宮珩面沈如水，“楚楚，去泡壺好茶。”

楚楚點頭，乖乖去廚房燒了熱水，又泡了一壺南宮珩珍藏數年的好茶，然後才捧去書房。

雲沐陽和雲陽王妃已經落座，雲陽王妃眼眶紅紅，從她進去就直勾勾盯著她看，楚楚娉娉婷婷的身影與記憶深處的影子重疊，她的淚水又落了下來。

先將茶水給了南宮珩，然後才是雲沐陽，最後才到雲陽王妃跟前，楚楚屈膝行禮，“見過王妃，王妃請喝茶。”

“好。”雲陽王妃接過放桌上，依然盯著她看，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開口，“你叫楚楚是嗎？”

雖然不知道在宮宴上已經詢問過，這會兒為何又問，楚楚還是欠身回答，“是，奴婢楚楚，公子取的名字。”

雲陽王妃握著她的小手，用的力氣很大，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一般，“今年多大了？”

“回王妃，奴婢十七。”

十七歲？

喃喃了一句，雲陽王妃又問，“你爹娘，是如何過世的？”

楚楚咬唇，低聲哽咽，“回王妃，奴婢的娘是在生產時血崩，只留下奴婢和爹爹睹物思人，後來八歲的時候，爹爹去祭奠娘親，回去的路上失足落入水塘，便也……”

提起自己的身世，自己早逝的爹娘，楚楚不由的悲從中來。

雲陽王妃忙用帕子擦她眼睛，眼神柔和的仿佛在看自己失蹤多年的女兒，“那，你還記得你爹的模樣嗎？”

楚楚點頭，“當然記得。”

雲陽王妃使了個眼色，雲沐陽便拿了一幅畫出來展開，“楚楚，你看看，你爹爹是不是這個模樣……”

楚楚偏頭，見畫上男子劍眉星目、身穿鎧甲，眼神犀利，心跳不自覺加速，“這……”

溫柔摸了摸她的頭，雲陽王妃道，“別害怕，告訴我，你爹是不是叫祝銘，生的是不是這個模樣？”

迷茫搖了搖頭，楚楚道，“爹爹不叫祝銘，叫楚修銘……”

雲陽王妃眼底希夷光芒消失，南宮珩輕聲提醒，“王妃不要氣餒，名字可以更改，長相卻是無法換掉，楚楚，你就把你的心裏話都說出來吧，你爹……與畫像上的祝銘將軍，可有相似之處？”

雲陽王妃也反應過來，用帕子點著眼角，連聲附和，“對對對，是我糊塗了，不想讓王爺尋到，他們自然要更名換姓，但模樣是無法偽裝的……楚楚，你爹跟畫上的叔叔，長相……差別大嗎？”

她想，祝銘既然拐走了她的女兒，要想讓女兒過上好生活，又要不被雲陽王發現，必然會吃很多苦，長相上有變化，也不無可能。

看了看畫像，又看了看南宮珩，楚楚的目光最後落在雲陽王妃身上，在幾人忐忑的目光中緩緩點頭，“爹爹與畫上人有八分相似，相比較之下，爹爹滄桑了些、消瘦了些、也黑了一些……但五官是無法……”

雲陽王妃手一抖，剛端起的茶杯掉在地上，摔的粉碎。

看著楚楚的臉，她顫聲問，“那……你娘有沒有給你留什麽遺物？”

楚楚雖然不記得娘，可爹爹的長相不會記錯。

祝銘那樣癡心的男人，既然拐走了素素，應該不會同別的女子成親，再加上楚楚與自己相似的容貌，雲陽王妃幾乎可以肯定，楚楚就是她女兒的女兒，也就是她的外孫女，她倔強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。

遺物？

想了一會兒，楚楚從脖子上拉出一根紅線，紅色的玉從衣襟裏跑出來，還帶著她的體溫，“這是爹爹留給我的，說是娘的遺物，要我無論如何也不要弄丟……”

看到那塊玉，雲陽王妃豁然站起，卻眼前一黑，直直向前栽倒。

雲沐陽和楚楚連忙攙扶，一個喊“祖母”，一個叫“王妃”，南宮珩從書案後出來，手準確落在雲陽王妃的脈搏上。

過了一會兒擡頭，對忐忑不安、滿臉焦急的兩人道，“不用擔心，王妃只是驚喜過度造成的暈厥，片刻後便能醒來。”

果然，過了沒有一盞茶的時間，雲陽王妃就醒了過來，抱著楚楚哭天搶地。

楚楚嚇得不敢亂動，只好伸手輕拍貴婦顫抖的背，“王妃，逝者已矣，您就不要傷心了……”

“你還叫我王妃嗎？”松開她纖細的身子，雲陽王妃溫柔撫摸她的頭，“孩子，你是我女兒的女兒，你應該叫我一聲……外祖母。”

什麽？

楚楚震驚，踉蹌後退，碰到南宮珩寬闊的胸膛才停住，呆呆仰頭，求證一般喃喃，“公子，這……這是真的嗎？”

南宮珩頷首，“王妃這樣說，當然是真的。”

楚楚有些語無倫次，“可是……可是我……我娘……我爹……”

“素素當年與祝銘相戀，我和王爺也不是要反對，只是想要祝銘再掙一些軍功，讓他們顯得更加般配時再為他們操辦婚事，誰知素素卻是一根筋，非要說我反對，還絕食抗議，到最後幹脆……”提起女兒，雲陽王妃是又心疼又生氣，說落了幾句看楚楚，“孩子，從今往後，不要再說你出身貧寒了，你是我雲陽王府的外孫女，是將門之後……”

看著淚流滿面的雲陽王妃，楚楚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，“我……”

爹爹過世之後，她以為她是被老天爺拋棄的掃把星，在這世上再無親人。

誰曾想……突然多了個外祖母、外祖父，還有……看了看雲沐陽，她抿唇：以後是叫他小王爺，還是表哥呢？

雲陽王妃淚落如雨，“你爹當時是軍中副將，沖鋒陷陣積攢下赫赫戰功，王爺當時只是想考驗考驗他，誰知素素這丫頭，哎……幸好這塊玉佩你沒有賣掉，否則就算你與我再相似，也要經歷重重阻撓，才能認祖歸宗了。”

摩挲著玉佩，楚楚也落了淚，“當初娘過世，爹爹頹廢了四年，才發現我的存在，把我接回家，鄭重的把玉佩交到我手裏，說這是娘的遺物，不管將來發生任何事，都不可以賣掉，更不能遺失……所以爹爹過世之後，我寧願賣身葬父，也把玉佩珍藏了下來……”

“好，你是個好孩子，好孩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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